第118章 一言難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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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8章 一言難盡
擡腳要走卻被馮易蓮拉住, “周典人，你家阿燦也是獨苗，咱們是一樣的, 你幫我給裏正求求情吧。”
周發旺嘆了口氣, 狠心甩掉她的手，“我也沒辦法啊！”
人群隨著裏正離開也逐漸散去, 留下的都是神情恍然絕望的村民。
馮易蓮幾乎要把手心掐爛, 狠狠抹掉眼淚就要往家走，眼尾掃到正跟桂花嬸說話的姜書予。
就聽她說：“您家田不多，還要養這兩個小娃娃, 若是實在繳不齊, 我可以先借您。”
原本愁雲滿布的桂花嬸臉色這才好了許多，“那，那就多謝你了，等到年底我定連本帶利還你。”
原本一年一年繳，她們並不是繳不起，只是猝不及防翻了一倍, 實在吃不消。
馮易蓮心頭泛起一絲希望，走上去前，“姜姑娘…我…想再求您件事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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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自家情況說了一遍後，她有些艱難道：“我實在找不到二郎也不願連累三郎頂這個名…所以求你能借我些銀兩，我一定會盡快把錢還你的。”
姜書予默了默, 她雖然有錢, 但是付了糧稅再付阿狗的人頭錢…最後再借她…
是筆不小的支出。
她猶豫了一會, 道：“我考慮一下, 今日太陽落山前，借與不借我都會告知你。”
“好…好！”總歸是多了希望, 馮易蓮手忙腳亂地擦幹臉上的淚便道謝離開。
桂花嬸一手牽著一個，剛放晴的臉上又湧上與她一樣的悲傷，“世道這是要亂啊，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看著他們長大。”
姜書予還沒來得及安慰，只聽壯壯“哇”的一聲哭了出來，“奶奶別賣我們，我們聽話，我再也不搗蛋了，別賣我。”
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心發顫，稚嫩臉龐哭得通紅，眼裏全是驚恐，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攥著桂花嬸的衣擺，用力到整個身子都繃直。
康康見他哭得傷心，撇撇嘴眼淚也跟著下來了，雖說不似壯壯那般壯烈，卻也是傷心得緊。
“不賣不賣，奶奶肯定不賣你們。”桂花嬸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蹲下身子哄起來，“你們可是奶奶的心肝肉，奶奶怎麽可能賣你們，在哪聽的傻話。”
壯壯抱著她的脖子，滿是淚水的臉去貼奶奶的臉，臉蛋上的肉都因為太過用力擠得變形，抽抽搭搭的說道：“我…我昨天看到二丫被他爹賣了，那人，那人今天也來村裏了。”
康康眨眨眼，“哥，我怎麽沒看到，你又背著我出去玩。”
桂花嬸眉頭皺了起來，姜書予這會也蹲下身子問道：“二丫是誰？你怎麽知道她是被賣掉的？”
壯壯明顯還在害怕，縮著脖子小聲道：“二丫跟她娘嫁到隔壁村，我想跟她玩…昨天去找她，看到她新爹把她賣給壞人了。”
“那個壞人今天早上從我家門口過，去找裏正爺爺了。”
聽完後桂花嬸比姜書予還要震驚，問道：“什麽時候，你早上出門了？”
壯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，“奶奶在做飯，我想噓噓…但是太害怕，所以就跑回來了…”
康康眨了眨眼，“哦，所以你才會尿床的！”
“都讓你別說了！”壯壯氣得眼圈又紅了，惱羞成怒道：“我不是故意的，我是怕被他抓走！”
“二丫被他帶走的時候哭得可慘了，一直求她爹別賣她，求娘救她。”
“嘶，人伢子？”姜書予看向阿狗，“難不成是繳不起稅賣女兒？”
“應該是。”
桂花嬸也嘆了口氣，“女娃命賤，二丫她爹去年才剛死，今年她娘就改嫁了，沒成想後爹也是個狠心的，直接把人賣了，這要是進了正經人家也好，就怕…”
說完又是深深嘆了口氣，都是唇亡齒寒的事，她心裏難過二丫的遭遇，卻也無能為力，幫不上忙。
哄著兩個孩子跟他們道別，隨著人群一起回了家。
姜書予皺眉，“大早上的就有人伢子來找裏正，緊接著就說了征稅征兵的事，這時機也卡的太準了。”
“既然做了這個行當，自然有法子提前得到消息，也能早一步跟裏正通氣。”阿狗拉著她的手也往回走。
“說不得過段日子，村裏就有人主動找裏正求門路。”
姜書予想了想他說的話，是了，村裏不乏有活到現在也還未曾出去過的人，面朝黃土背朝天，幹了一輩子，窩了一輩子。
湊不到錢，連賣孩子的門路都要求人才能辦到。
阿狗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，“這種事隨時都在發生，太過稀松平常，我們也沒辦法，起碼現在還沒辦法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。”姜書予點點頭，即便是在未來，這種事情也依舊未曾斷絕，末世後更是人命如豬狗，連錢都不值了。
思及此，她低聲道：“馮嬸子那…要不然就借了吧…”
“好。”
兩人說好了也就不再猶豫了，當下轉了方向去追馮易蓮，只說讓她明早來簽借條拿銀子。
馮易蓮當下又是一通感恩戴德，差點跪下來道謝。
把姜書予嚇得拉起阿狗就跑。
辦完了事，回去路上，阿狗看她還是蔫頭耷腦沒什麽精神，抿了抿唇，“還有半月就是中秋，鎮上會辦花燈會，書院也會放假，到時一起去玩一玩，如何？”
“花燈會？”姜書予腳步加快，兩人並肩，“會比祝春會還熱鬧嗎？”
“是，許玉龍說，青水鎮的映雪橋百年前，也是中秋佳節，曾有一皇室王爺與一浣紗女相遇，相戀，後來這位王爺為此女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，引得世人艷羨。”
“兩人年邁時故地重游，親自給這座橋提名，此後每逢中秋，便有許多年輕人來此參加花燈會，盼能得遇良人。”
姜書予聽得牙酸，嘟囔道：“名人效應和故事加成在啥時候都好使。”
那座橋她去過，也就十幾米長，沒幾步便能走完，也沒什麽特別之處，就連景色也非常一般。
可有了故事加成，一座小橋也成了全國知名景點。
“名人效應？”阿狗歪頭看她，“故事加成？”
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院子門口，姜書予撓撓頭，想到他上次聽自己說過投資發展後還真的投資出來個面攤，於是倒也認真想了想。
“名人效應…就是用眾所周知或者本身就很有威望的人來吸引眾人註意，強化和擴大一個地方，或者一件東西，又或者一個品牌…”
阿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，“就好似我們讀書，讀的都是流傳千古，被世人稱頌的學者…”
“對對對！”姜書予激動地一掌拍在他肩頭，“還會舉例，果然是個聰明蛋。”
這一掌可不輕，阿狗揉了揉被她打到的地方，哭笑不得，“那故事加成呢？”
“唔…也可以說是賦予故事，通過講述或者編撰一個引人入勝，富有情感和意義的故事，來為某個物品註入價值，給眾人增加記憶點和深刻印象，得到共鳴…”
這段話已經是她抓耳撓腮想了半天能想到的所有了，理不理解她也就只能說成這樣了。
阿狗卻沒再追問，只是沈默下來想了好一會才重新跟她說話。
“那阿魚還要去花燈會嗎？”
“去啊，為什麽不去，反正現在也沒什麽事。”姜書予邊逗小黑邊說：“到時帶著桑晴，周大哥還有葉姐一起去，熱鬧。”
“……”阿狗先是一頓，隨後又道：“我們書院到時還會舉辦義賣，書院學生或題字，繪畫，或親手編做花燈等物品售賣，得利全都會用於善堂。”
“阿魚…想參加嗎？”
“參加啊，這是做好事，當然參加。”姜書予馬上點頭，轉頭問他，“你做的什麽？”
阿狗眼睛亮了下，嘴角上翹，“到時阿魚肯定一眼就看出來了。”
姜書予仿佛又看到了他身後那根搖來搖去的大尾巴。
想到他送自己的簪子，姜書予擡手摸了摸，好盤發是真的好盤發，但是難看也是真的很難看。
表情有些一言難盡，“你是相信自己，還是相信我呢？”
“難道阿魚會認不出來？”阿狗對著她挑眉。
姜書予：……可能真的很難。
但看他那自信的樣子，又不忍心…只好點了點頭，“我覺得以我的聰明才智和火眼金睛，沒問題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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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火眼金睛？”聽到個新鮮詞，阿狗又巴巴地湊了過來，跟想討東西吃的小黑一個樣子。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
姜書予想到西游記的體量，兩眼一黑，當即伸手推開他的臉，“我胡說八道呢，你消停點。”
“不是胡說八道，阿魚知道的特別多，就是犯懶不想告訴我。”掌心貼臉頰，阿狗笑得眼睛彎一道月牙。
“捧我也沒用，不說就是不說。”
“好阿魚，說吧，我想知道…”
兩人一個鬧，一個推，到底是沒禁得住，最後就是姜書予躺在搖椅上，左手梨子，右手揉著小黑的頭。
阿狗坐在旁邊手動扇風，她緩緩開口道：“混沌未分天地亂，茫茫渺渺無人見，盤古破鴻蒙……有塊石頭，受天真地秀，日精月華……”（註1）
當說到黃風怪阻時，桑晴一行三人趕著驢車回來了。
姜書予收得極快，從椅子上彈射起步，“回來啦！”
可憐阿狗正聽得入神，被斷崖式拋棄，昏昏欲睡的小黑也被嚇了一跳。
“回來了，哎，以後看病怕是都難了。”桑晴洗了洗帕子，擰幹水遞給周天縱。
“藥材漲價漲得嚇人，我帶的銀錢差點沒夠，就這也只買到計劃的三分之一。”
“這麽貴？！”算起來比糧價漲得還離譜。
姜書予往驢車上的看了看，東西確實不多，比往日少了許多。
緊接著她便把今晨裏正說的都跟她們覆述了一遍，葉姐倒是無所謂，只苦了周天縱，既要出錢，還要出糧。
好端端的就是一大筆花銷，也不知年底還能不能湊夠買醫館的錢。
桑晴也是這般想的，聽完就朝他看去。
後者回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。
幾人剛買回來的藥材收拾進院子，又一一分類，一直折騰到天黑才結束。
第二天一早，周裏正催稅敲響的第一戶便是桑家的院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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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魚…想參加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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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捧我也沒用，不說就是不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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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說到黃風怪阻時，桑晴一行三人趕著驢車回來了。
姜書予收得極快，從椅子上彈射起步，“回來啦！”
可憐阿狗正聽得入神，被斷崖式拋棄，昏昏欲睡的小黑也被嚇了一跳。
“回來了，哎，以後看病怕是都難了。”桑晴洗了洗帕子，擰幹水遞給周天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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